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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暂时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。现在,他只觉得好累,是只要闭上眼睛,好像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那种累。
「我会想想看的。」苏晏保证。
爸爸撑着膝盖站起身。
「睡一下吧。」他说,「我出门了。」
苏晏看着爸爸走到门边,踩进鞋子里。就在他拿起安全帽的时候,苏晏开口喊住了他。
「爸。」他咽下一口口水。「谢谢你。」
爸爸点点头,打开门。
h翊捷从来没有那麽清醒过。
那天他没有去学校。躺在床上,他怎麽样都睡不着。只要闭上眼,他就会看见表哥最後站在他面前的样子。满脸是伤,脸se惨白,就像一具屍t。
他太清楚了。是他亲手杀si了表哥。是他用任x、用他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的要求,把表哥一点一点地杀si了。
表哥哀求过,希望h翊捷不要再b他了。
如果当时他听进去了呢?如果他愿意给表哥喘息的机会,愿意留下一条後路,现在会是什麽样子?
但是他却选择在表哥已经逃无可逃的时候,用那支影片,毁了表哥的人生。
表哥离开後,h翊捷删掉了那则动态,但是於事无补。所有该看见的人,早就都看见了。他以前的队友、同学、同学的父母,还有无数他知道和不知道的人,都已经知道了。
妈妈打给学校,告诉他们表哥是个变态恋童癖,要他们开除他,但是学校的回应是,教练已经自己辞职了。
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ai表哥,但是不管他做了什麽,那都和ai无关。
他为表哥带来的,只有伤害。表哥为了他的让步、容忍、放弃,最後都成了他用来攻击表哥的武器。
他在表哥脸上留下的伤,每一道都只以更痛苦的方式刻在他自己的心里。
h翊捷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再睡着了,但是最後,他的意识还是被黑暗包裹起来,陷入不安而混乱的梦境里。
再度睁开眼时,房间里一片漆黑,使他一瞬间不确定自己究竟是醒了,或是还在另一场梦中。
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,但是他并不想从床上下来。手机就在床边柜上,他好想打给表哥,好想再和表哥说一次话,再一次就好。
可是他不可以这麽做了。如果现在能做对一件事,那就是把该属於表哥的东西还给他。
很小的时候,表哥读过一本关於大白狗的绘本。书里的小男孩不断不断消耗着那只大白狗,直到白狗越缩越小、变成灰灰脏脏的一团毛球,最後终於完全消失。
现在的他,就是失去了大白狗的那个小孩。
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。
他可以就躺在这里,直到整个世界的时间结束。
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,他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,但是他只是翻过身,选择忽略胃酸翻腾的感觉。
上锁的房门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,强y地打破房里静止的时间与空气。
「翊捷,开门。」妈妈在门外说,「我们有事要告诉你。」
h翊捷在床上动也不动。
「开门。」爸爸的声音也出现了,「不然我们就要拿钥匙来开了。」
如果他们想,要找锁匠来开也可以,他一点都不在乎。
爸妈大概很不爽他们发出的最後通牒没有任何效果,h翊捷听见他们在门外抱怨的声音,不久之後,房门的锁就被打开了。
房里的灯光「啪」地亮起,h翊捷用棉被盖住头。
「起来。」妈妈的嗓音出现在床边,居高临下,「这样我们没办法跟你说话。」
「我有耳朵,我可以听。」h翊捷说。
妈妈气急败坏地吐出一口气,激起他一点点报复成功的快感。
「我跟你爸讨论了很久。」妈妈说,「我们觉得,你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。」
这句话让他的心重重一跳。他挥开棉被,眯起眼。
「什麽意思?」
「我们太忙了。」爸爸说,「如果再发生什麽事??我们处理不了。」
「所以我们决定把你提早送出国。」妈妈说,「不用等到大学了。」
一gu笑意从h翊捷的肚子里冒出,就像气泡一样。
表哥一走,他们就迫不及待要把他丢出去,这次还要直接把他送到国外去了。
但是本来就没什麽好期待的;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,是他早该学会了才对。
「这对你来说是笑话吗,翊捷?」爸爸厉声说,「我们在跟你讲正经事。」
不,这不是个笑话。真要说的话,这更像是一个句点。他和他们之间的句点,还有他和表哥之间的句点。
他再度闭上眼睛。
「随便啊。你们决定就好。」他说,「我要开始打包了吗?」
妈妈叹了一口很长的气,好像和他g0u通让她疲惫至极。
「这两个星期,你准备一下吧。我们手续处理完,就让你出发。」
直到房门再度关上之前,h翊捷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。
十年後
h翊捷站在礼厅的角落。妈妈和爸爸站在一起,他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。妈妈哭得鼻头和眼眶发红,妆容花成一片,和她高级的黑se大衣成了荒唐的对b。
萤幕上轮播着外公生前的照片,h翊捷一张一张地数着。
在外公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妈妈,甚至不是外婆。妈妈的笑容灿烂,搭着外公的肩膀,但那不是h翊捷认识的她。
距离拉得够远了之後,h翊捷终於开始懂这些大人的事。妈妈是外公最疼ai的小nv儿,从小就是所有人的优先顺位,就算有了儿子,优先顺位依然是她。
有舅舅的照片,则少之又少。除了家族的团t照之外,他没有任何一张与外公单独的合照。
虽然是外公的长子,但是舅舅并没有被他们当成家人。
在外公更年轻一点的照片里,也出现了小时候的h翊捷。
那是一段他几乎没有记忆的时期,就像是上辈子的事。
至於那个人——h翊捷一直盯着萤幕,想从那些有小孩出现的照片里,寻找熟悉的身影。但是同样的影片播到第二轮,他依然没有看见他在寻找的人。
表哥的照片,是一张都没有。
不过,这也没有什麽好意外的。在那件事之後,表哥就成了这个家族里不能提起的人。丧礼是由妈妈负责,她当然不会把令她蒙羞的脏东西放进影片里了。
h翊捷看向座位席。虽然是直系亲属,舅舅却被安排坐在整个礼厅最後一排的角落。此刻,舅舅正低垂着视线,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。
h翊捷只觉得抱歉。
舅舅的出身已经是一个悲剧,而他和表哥惹出来的那一场闹剧,则让舅舅的地位更受人轻蔑。
当年他太蠢了,以为将自己对表哥的占有慾昭告天下,表哥就不得不正视他。但事实证明,他大错特错。他毁了表哥,也毁了舅舅。
或许是感觉到目光,舅舅缓缓抬起头。和h翊捷对上视线的时候,舅舅轻轻点了一下头。
这是整场丧礼中,目前最令他想要落泪的时刻。
他咽下一口口水,看向舅舅身边的空座位。
表哥没有来。他当然不会来了。尽管早就知道这只是碰运气而已,在那一丝细小的失望之情还是无b真实。
其实刚知道外公过